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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24日 星期三

~ PUSSY ~ 11 記憶與時間(上)














~ PUSSY ~ 11 記憶與時間(上)



本文可搭配《哈利波特──神秘的魔法石》之〈萬聖節驚魂〉閱讀



  騷臭。

  髒亂。

  狹小。

  昏暗。

  他不只被剝奪了自由,更被剝奪了時間。

  他伸不直自己的腿,在他的領域,可容空間只有一張馬桶以及安置其管線面積,好像這裡只是一間公廁,不是他永遠的居所。當他要熟睡──一旦進來這裡,可曾經熟睡過?──只可以勾搭著令人作嘔的馬桶邊緣攀睡著或是將自己蜷縮成L狀依偎在尿漬重重疊疊的僅存地板面積。

  日復一日,或者好幾日都沒有的待遇?他被領出柵欄,被迫馴服地跟在獄卒後面繞著其餘的柵欄外面狹長的走廊使肌肉舒展,怎麼會呢?當他好不容易覺得血液疏通,麻痺感開始退卻,他就被扔回應該要待屬的巢窩,繼續自己肌肉遲早萎縮的發展。

  也只有當獄卒想起或高興了,才會賞口冷湯冷飯給飢寒交迫的他吃。賞了有時又忘記拿走,堆積的碗盤不只生蚊蟲老鼠,亦礙著自己睡眠的空間。有時候自己實在受不了了,把碗盤暫置進馬桶內堆疊,要如廁時再挖出那些他早先用來盛放食物的器皿們。至於下次吃的食物是否會沾上那些穢物……他不敢想像,也沒心思想像。

  倘若這些生理上的折磨要與心理作數據性的衡量,汙穢髒亂根本只是九牛一毛。他從來沒動念覺得自己會死於疾病,起碼不是生理上的。

  燭燈永遠昏暗搖曳,如果說有什麼讓獄卒上心,便是控管光線了,他們絕對不讓燈火熄滅,在完全隔絕於世、沒有窗沒有天空的密閉空間裡,燭燈的光亮刻意不告訴你外面是不是刮起狂風暴雨或者朗朗星空一夜沒有言語?心理的崩壞是寸土寸方地,一開始他並不對光線有意見,後來他厭惡過於昏暗,現在心靈的崩解讓他害怕那些燭火晃蕩讓他忍不住去計算時間,然後又發現徒勞無功如此毛骨悚然。

  何年何月?他已經不清楚不記得,或者他也被遺忘,如同他這樣子遺忘歲月。

  還有某些巡視的獄卒,不屬於人類的獄卒。連人類看守都避之不及的妖怪,它們肆意揀選他的「室友」們,伸出墨如影的「雙手」指引那些可憐蟲的部分「靈魂」背叛依附的皮囊,歡欣地投入無底深淵,那些非人的慾望中。

  不管這些和他一起關押的人們以前有多窮兇惡極,在「快樂」被「強暴」而後離開,他們突然都像孩子,好像眼睜睜看見父母雙親背離自己的光景,嚎啕大哭,聲嘶力竭,漸漸消聲滅跡。他親眼看見那些雙眼睛再也反射不了丁點光彩的樣子,他還親眼看見非人的獄卒是如何對待那些絕望的人兒:「姦屍」。他縮瑟地想著。

  他也體驗過,快樂的記憶先是如此鮮明活潑,好像又重新經歷了、快樂了。生命又再度豐盛起來,接連那些回憶都扭曲、蹂躪,那些笑臉變得猙獰、言語變得暴力,回憶親自推翻回憶自己,假如有一天你所認得的都不再是以你熟悉的面目出現,你要如何確定哪些是你真正擁有過的?然後當你相信血腥絢爛的偽造版本,妖怪釜底抽薪,在你神智未清之時竊取你珍視的「過去存在憑依」。

  如果不是執念,那個如烙印般的榮譽徽章,他恐怕早已撐不住神智,最後落得靜默的下場。

  他看見妖怪轉臉走向自己,恐懼抓住他的頸動脈,他瘋狂地感受脖子上那條粗厚的血管正在激烈反抗,他想大吼喝退該死的魔物,然而他只能微微張嘴迎接它的到來,甚至快要是自己站起身去撲向它了……。

  來吧,來吧。那個被扭曲的他變態地像枝向日葵對恐懼本身招手,好像這種恐懼不是懸崖,而是他日夜夢寐的陽光。

  陽光!他悲痛地心想,他有多少年沒有見到陽光了?他是否還記得陽光的熱度?他能不能確定陽光是足以燃燒萬事萬物的灼烈?他到底憑什麼去確認?他不是已經到一個只被遺忘記得的地方?那他還記得什麼?──他記得恐懼,也就是眼前逐漸遮擋燭光的事物!

  「不……」他發出微弱的嘴唇音。

  不要,求求你。

  求求你!

  「天狼星?」

  他看見那個嬌小的女孩睜圓了水藍色的眼睛,困惑與欣喜在她眼底表露無遺。他就是喜歡捉弄她反覆孩子般的脾氣。

  「拉拉,別哭了,我不好啦,對不起。」他嘴巴自顧說著,心裡摸不著是哪裡遺落的曾經。

  他還在思考,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該道歉,小女孩的眼神從茫然轉變為憤怒,小小的臉蛋因為生氣顯得潮紅:「你笑什麼!」笑?他在笑嗎?他沒有意識到……

  「你毀了我正確攪拌魔藥的時機,你又毀了我一鍋魔藥!」她氣呼呼奮力一推自己,但年紀如新芽一般的女孩怎麼推得動他?淚水從她的眼窩又再成串跌落,她發出絕望地怒吼:「天狼星!你毀了我!你毀了我!」

  她的拳頭如雨點的速度墜落在他胸口,他不解地接下所有指責:「完蛋了!我要是沒有及時喝下魔藥,我就完蛋了!我完了!真的完蛋了!」

  「拉拉……」他只得這樣回應,好像哪邊出了問題,原本不該是這樣的……時間的走向,不該是這樣的……

  「你總是這樣幼稚!不懂我到底要什麼!所以你才傷害我對你的感情!你甚至害死了詹姆!」女生崩潰的嘶吼幾近要撕裂他的心臟,女孩說出了他這輩子的禁語!他,辜負了女孩七年來相思之情,還一時興起更換守密人害死詹姆!

  「都是你!都是你!」女孩一邊罵著,毫無預警,她咳出一口血。

  拉拉!拉拉!

  「拉拉!」他嚇得伸手環住咳血的她,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只顧咳嗽。

  梅林啊!救救她也救救他!救救他們兩人!不要,千萬不要讓拉拉在自己懷裡死去!救救她!拉拉的眼窩也開始流出血來,這就是詛咒不喝魔藥的下場嗎?他為什麼會讓拉拉沒有魔藥喝?他當初腦袋裡裝了什麼!

  「告訴我魔藥怎麼配!告訴我!我配給你!」他猛朝拉拉大吼,卻也明知道怎樣都來不及,萬能如拉拉,連她都棘手的事情,他區區一個男人能做什麼!

  「我去找人!我去找教授幫幫我們!」他的內心只有即將追趕上的絕望,他惶然起身,他不管什麼「劫盜五人」的保密約定了,拉拉要活下去!他不能沒有她!

  一股他預期不到的猛力將他拉跌到地板上,臉一墜,整好跟拉拉沾滿鮮血的雙眼對碰,那雙充血的強烈色彩,藍色與紅色,水與火的交織。

  還有黑暗,死亡的黑色在壟罩這雙眼。

  他淚如雨下,耳際傳來不得諒解的一句話,來自拉拉那個嬌嫩的聲音:「殺人兇手。」

  他一昏,意識彌留之際,只有三個字支撐他的海洋。

  三個字。

  ──「我不是。」







  「匡啷。」

  「匡啷,匡啷。」監獄牢門刺耳的移動聲叫醒了天狼星。

  活動筋骨的時間到了。他渾噩地心想。

  天狼星跟著戴上兜帽的獄卒,他萎靡的雙腿讓他差點在走出牢籠時跌跪在走廊上。

  他吃力的行走,走過一個又一個阿茲卡班的牢獄間隔。他好累,他快要放棄走路了,與其這樣勞動自己,天狼星寧可回到自己的小窩,就算雙腿廢了也不在乎。好,他不在乎。讓自己跌倒吧讓自己跌倒吧讓自己跌倒吧讓自己跌倒吧讓自己跌倒吧讓自己跌倒吧讓自己跌倒吧讓自己跌倒吧,他要回去,他要死。

  就當天狼星要觸碰的多想親吻的地板時,兩個獄卒一邊一個把自己架起來,狠狠地拖行。

  「拜託……」他只是想回去。讓他回去吧,給他靜一靜。

  阿茲卡班監獄內禁用魔杖,以免犯人奪取獄卒魔杖逃脫,這兩人便以麻瓜的方式移動天狼星,他並沒有如期扔回牢獄內,他被拖離自己的小套房,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天狼星感覺到自己腳指摩擦出血,他無關痛癢,真的,沒什麼要緊的,沒什麼外傷是好不了的……頂多死了罷了。

  一扇門。

  天狼星來不及思考,這扇門就迅速被打開,安靜無聲地。「品質很好」,也許可以這樣說。

  他看見一個人,一個穿著白袍的女孩。

  淚水比記憶中還要洶湧,是水龍頭的境界!

  天狼星看見女孩交出魔杖──他記憶裡女孩是不配得魔杖的──換取天狼星的前進。

  女孩一個箭步衝上前扶住要倒下的他,天狼星紛亂的思緒正在快速奔跑著: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她沒死!

  「嘿。」是她。

  是她!梅林啊!

  天狼星想起曾經她來過,應允會照顧哈利──

  所以那個記憶中他不是殺人兇手!這是真的!

  「我不是──……」

  「天狼星!醒醒!」

  真的,假的。不重要。

  天狼星現在在拉拉懷裡,這樣就好。

  非常好。







  一個巴掌的痛感再一次叫醒了天狼星。

  天狼星皺著眉睜眼,認真凝視的藍眼妙目正回望自己。

  「我的梅林的內褲啊!你真的很難叫!」拉拉嗔道。天狼星還在狐疑,便望見拉拉頭頂後是一片光芒萬丈的星空。光芒萬丈。

  怎麼可能。

  天狼星立刻防備警戒,用力推開拉拉,拉拉吃痛,往後跌在草地上。

  草地?

  天狼星環顧四周,他沒有來過這裡:一個堡壘外的草坪,以南瓜燈籠點綴,他聽得到富有頻率的水花聲──浪潮──,一個如大碗公倒蓋下來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明亮得教他眼眶泛淚。

  可是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你看看你!竟然瘦成這個模樣!」拉拉從草地坐起身,她並沒有理會天狼星的魯莽,她只用她的右手指著一籃食物:「吃!現在!」

  天狼星真的不記得自己跟拉拉有過這種經歷。他,阿茲卡班的囚犯;她,不再以五歲隱形的身分示人;兩個人在這什麼青青綠綠的地方?

  拉拉見天狼星回不了神,從籃子內撈出一個巨大法國麵包砸到天狼星臉上:「快點吃啊!來看你是有代價的!」

  這倒是讓天狼星有了一個開頭的詢問,他不可置信地懷疑拉拉,遲疑道:「……代價?」這人是食死人假扮的?他神智不清時說出了拉拉的祕密並讓人假扮她?食死人想幹嘛?佛地魔已經死了,食死人還不肯罷休嘛!

  冷笑:「你或許很厲害,還知道我認識的女孩長大了。」他怨恨地防衛自己,退開幾步,「可是那個女孩可不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以假冒的──」

  「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麼歡迎我讀你的心。」拉拉盤腿以左手支頭回答。「你別再退了,你要是掉下去逃獄了,就換我被關進去啦,天狼星。」

  在天狼星又一片的錯愕中,拉拉暗自嘆氣詢問自己這輩子要解釋多少東西給人聽:「我現在是霍格華茲的特殊生,相當於綜合領域的助理教授,是我向校長阿不思‧鄧不利多提出申請,讓我在探望你時得以讓你在阿茲卡班外的草坪活動。」她語帶威脅地補充:「這是要能有強大魔法證明我制得住你才可以把你保出來的,你要是真的給我逃獄了,看我不掐死你才怪!」話語再一轉,她彎身甫往天狼星,伸出手想拉一拉天狼星的長袍,露出無限的憐愛:「很苦吧?對不起,現在才能帶你暫時出來……我來遲了。」

  哪有來遲的道理?天狼星抹著淚水透濕的臉龐,在拉拉的歡迎下坐在她身旁,儘管天狼星不是完全明白眼下的情況,他還是如此感激,天空,那麼美那麼亮,草地濕潤,拉拉遞過來的可頌芳香,都是他記憶中應該要被一再確認的事項。這些吻合,合該為這些吻合歡欣鼓舞一曲!

  耳邊絮絮傳來拉拉的聲音,她的聲音是無盡的理解,她明白天狼星只想好好消化這一刻,於是讓自己不著輕重地閒話家常:「我跟你說,今天是萬聖節喔,我可是扔下了學校的晚宴來找你耶。你記得以前學校萬聖節晚宴多豐富嗎?梅林的品味啊,我看著這些大餐好多年都沒辦法吃,還是你們四個進學校以後幫我偷渡好多好吃的……

  「我念葛來分多喔!真是完全不敢想像,我跟你同一個學院耶!哈利也是!真是太好了,這樣我照顧他也方便,你不曉得,他跟他朋友榮恩根本就是一個大路癡,到哪裡都要我帶路!榮恩啊,是茉莉的孩子,對啦就是你交往過的那個茉莉,你小時後真的是玩很開……

  「你看起來很睏?那我是不是該走了?我本來就不能待太久,學校會需要我。可是我真的很擔心你,你這樣回去完全會被打垮的!自從你們離開學校,我什麼都照顧不到,你們怎麼就讓我沒有一天省心呢,結果出了詹姆和你的事……」

  一聲嗚咽:「我知道你是被誣陷的,我知道。」

  天狼星好像聽見又好像沒有,他微微側首。拉拉垂下臉來,低低的說:「你愛他啊,你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是啊!天狼星鼻酸,是啊!他愛他,怎麼可能害死詹姆呢?是啊!到現在想起來,心都是那麼痛!詹姆回不來了,從那天起,他所有的路上,都不會有詹姆的蹤跡;他後來所有構成的回憶,都不會有詹姆的參與!

  「如果我可以,我應該要找得到彼得的,但是我在剛認識彼得時就和彼得簽訂了協同,彼得未經許可下,我是讀不到他的心思的,所以我就算可以離開學校了,也找不到……」

  一盆冷水澆灌了天狼星全身,他用力抓住拉拉的臂膀,在自己意識到前就衝口而出大罵:「他在哪裡?這種時候你為什麼還要管協議?佩迪魯在哪裡!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啊?你還可以坐在這裡嗎?殺死詹姆的是他!是佩迪魯不是我!那個渾蛋背叛我們!我們所有人!我這些年在牢裡是為什麼!你怎麼可以放任佩迪魯逍遙法外?我呢?我呢!」

  拉拉像被驚嚇到的鳥兒,她被天狼星搖得前後搖動,小腦袋瓜子很可能下一秒就飛出脖子:「我──這不是我能辦到的──不破誓啊──你以為我不想嗎?如果──」

  天狼星著了魔似的蠻橫不講理,拉拉這時大喝一聲:「停!

  天狼星像迎面撞上什麼倒在草地,頭眼昏花時拉拉已慌忙拉抬長袍站起身,她的眼神充滿狂亂,她盯著某個天狼星不會辨認的方向,一句殘破的名詞從拉拉嘴裡流洩而出,宣告著某種危機。

  「哈利──……!」

  那聲音是天狼星扭曲的記憶所熟記的。

  天狼星自問,那麼這當口,是現在還是記憶呢?

  發生了什麼事?





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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