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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21日 星期五

~ pussy ~ 8












~ pussy ~ 8 寂寞




  對於雷木思‧路平來說,能夠進入霍格華茲就讀是他從來不敢奢望的夢想。當他從狼人的嘴下逃出生死交關,他以為他這輩子都要幽閉於自己家的閣樓,永遠無法見人、被排擠於社會邊緣。

  交誼廳的爐火燒得旺盛,雷木思陷在扶手椅裡,一邊翻閱溫迪克所著《詛咒與反詛咒》一邊幫忙為同級同學該死的天文學報告做檢查(為即將到來的獵戶座流星雨做準備)。天氣漸漸涼下來了,雷木思忍不住因邁入下一個季節、得以看到另外一種霍格華茲感到激動。他很想找人說說他看見窗外飄下的落葉是如此震蕩心頭,原來再平常不過的四季更迭只要換上不一樣的風景就有不同的感動;然而他放眼整個交誼廳,深秋已蕭索他的心底最深處。

  伊凡抬起頭伸伸懶腰,對上雷木思的眼睛,她瞇起那雙祖母綠的眼睛客氣地微笑,雷木思也牽動嘴角,她微微張嘴似乎要說什麼,雷木思等著;過個幾秒伊凡歉然垂下眼搖搖頭,看來是找不到話題的,這就是身為陌生人的情份與尷尬。

  雷木思目送伊凡走出交誼廳,暗暗自忖她應該是要去找史萊哲林的石內卜吧?他羨慕石內卜,擁有著「鼻涕卜」的外號,也擁有著莉莉‧伊凡完整的友誼。他明白,他自己一直都知道,就算得以進入霍格華茲念書,疏離與邊緣這兩個名詞也從來不會背棄他。雷木思課堂表現很好,同學都喜歡找他問功課──莉莉‧伊凡也會──但也僅止於功課而已。

  雷木思始終打不進葛萊分多的圈子裡,他欠缺某種學院的特質,也許是勇氣吧?他一點也不夠膽量去與人交際,要是說多了說錯了,他想像不了失去的悲慟。分類帽應該要把自己分去別的學院,雷文克勞──他是靠一點點小聰明才可以在葛萊分多存活下來的,要是去雷文克勞,他或許會變成啞巴,史萊哲林──別蠢了,他母親可是麻瓜,就算有一位純種父親,他也可能會去跟鼻涕卜打交道,赫夫帕夫──他並不覺得他誠實,也不覺得他有任何樸質的地方。

  雷木思是寂寞的。在自我審視的省思下,他甚至懷疑他為什麼可以坐在這裡看著霍格華茲變化的面貌,竟然連得以目睹學校的妝容都是僥倖,他到底是憑什麼?

  憑什麼他看得見,又憑什麼他總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就在他告訴布萊克獵戶座流星雨出現在十月底而非十一月時(「十一月那個是獅子座流星雨,布萊克。」布萊克好像有一個弟弟叫獅子?)麥教授匆匆走進交誼廳,面色難看地告知最疼愛自己的姑媽宿疾發作,情況很不樂觀,希望能讓雷木思請假出校去探望。

  雷木思目光直視著麥教授,她語氣中有刻不容緩的堅定,看來這真的很緊急,他點點頭起身,喉疼。

  「哇,天啊,路平,希望一切沒事。」是波特一如往昔活潑的聲音,畢竟不是自己的姑媽,他的願望聽起來並不那麼切身相關。

  本來就不需要那麼切切地關心,雷木思的姑媽不值得這種關心。

  他還是轉頭看向學院的同學以及學長姐們,還以陌生人陌生的微笑。這是他能拿捏最好的表情。





  傍晚雷木思披上斗篷跟著麥教授走出城堡,夕陽西下,草地伴隨夜晚到來而不再乾爽,日夜溫差讓他邊走邊呵出白霧,迷濛的風景還是遠眺得到那棵巨大的渾拼柳,雷木思感覺胃部打結,但並非要與渾拼柳一戰感到緊張,只是例行公事,像是會寫在日記本角落某個只有自己會知道的記號那種形式之執行而已。

  麥教授曾勸過自己,就當作是女孩月經來一樣,每個月都會一次的。雷木思很想問,女生月經來時會被家人關在閣樓裡嗎?會像傳染病一樣被人唾棄與害怕嗎?有月經害死人的事情嗎?月經會種出一棵超暴力柳樹嗎?當然,只是想問而已。

  這世界不會有人瞭解、同理狼人的世界,就像他這輩子也不會知道月經的各種不便、生孩子的痛苦。

  他們度過渾拼柳屢試不爽的節瘤,麥教授送到這條地道門口,再三交代探望姑媽該注意的事情,繼而分別。

  只有自己一個人了,終於還是只剩下自己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姑媽:「路摸思。」他點起魔杖的光亮曲折前行,麥教授教的,可以讓他在地道中不用害怕被什麼亂七八糟的障礙物撞到或絆倒。當他學會這個咒語時,麥教授稱讚自己很有資質,只不過雷木思不曉得這算不算是麥教授不必陪自己走到最後而感到欣慰的感嘆。

  現在他在等,時間。等待時間沒有遲疑地算計、沒有退讓的進攻。他撫摸人人稱之為「尖叫屋」的裝潢,活米村的村民都說這裡鬧鬼,誰想得到鬼魂是在霍格華茲,而霍格華茲禁忌森林傳言的狼人卻在尖叫屋?

  他看著牆壁一道道抓痕,恐懼獲住他的喉頭,他想不起來那是哪一次看望姑媽的下場,他每一次都好害怕,怕自己會在失去自我時衝出尖叫屋隨便抓個人來宰掉。他想起他可憐的母親,在他還是正常的小孩時說的《小紅帽》的故事,他就是一個狼人姑媽,活米村都是可口的迷途羔羊。

  不對,應該是奶奶?雷木思思緒混亂,他呼吸不到氧氣,他搥著胸膛想打出氣來,他溺水了!一片都是流星雨的海洋!救命!救命!有沒有人在?誰來救救我?忽然有人拿刀戳進自己的背,俐落切開自己的脊椎!他痛得大吼,儘管他已經沒有氧氣了,他還是大叫,放過我!可是聲音!不是他的聲音!是誰在說話!誰剝奪了他開口的發言權!是誰!

  他繼續吼,吼出他活脫脫不清楚的吶喊吼叫,他想找東西憑依,但流星不斷撞擊自己,他頭昏眼花,他在痛苦中倘佯,有東西在生長,天啊有東西在跑在爬!他想撥掉生長的發癢,手指甲竟成了利爪撕抓自己!雷木思要崩潰了!這些千變萬化的疼痛到底有沒有盡頭!他輸了,好嗎?他輸了!放過我!

  一把水潑到滿是毛髮的臉龐,他嗆得咳嗽,腦袋突然清楚很多,他從星星中看見一隻發光的大鳥,冰冰涼的,鋪天蓋地而來,雷木思粗糙的毛髮感受到羽毛的按壓,順著毛鱗生長撫按,一隻大鳥在擁抱自己。

  好像也是那樣的情景,雷木思被父親關進閣樓,父親把天窗用魔法封死,他看不見日夜看不見時間,別消說四季。他只聽見母親的哭泣,求父親讓自己重獲自由;聽見自己的咆嘯,野性嗜血的呼喚。後來後來,他也沒再聽見母親的哀求了,而咆嘯越來越猖狂。

  那天,刺眼的光亮從地板門開啟,雷木思都忘記地門的位置了,他混亂地想是不是他要死了?接著,他看見一個老頭,背光的關係他只知道一條白鬍子,耀眼得就如同這隻大鳥……。

  雷木思記得他並沒有接受鄧不利多校長的意見,事實上,他一開始跟個山怪一樣笨拙粗鄙,拒絕一切援助,他覺得自己的閣樓很好,他想回閣樓,樓下太亮了,他很不舒服也很不自在。就像他進入霍格華茲兩個月,也還是想念那方小天地。

  ──「不要緊。」

  有聲音說。雷木思有這勇氣發誓這不可能會是他內心的聲音。

  ──「擁抱它,擁抱寂寞,就如同擁抱我。」

  雷木思被新鮮的感知衝擊得無法思考,就跟校長提出就學的意見一樣。他愣愣的,好累好累,他做不出決定。他不喜歡寂寞,但也習慣有它。

  說不定,這個聲音、這隻大鳥,就是寂寞吧?

  雷木思疲倦地嘆氣,吹起大鳥的羽毛,撓撓他尖長的鼻子。

  眼淚滑落毛髮時,雷木思總算承認那難聽的哭嚎來自於自己。





  「嘿!你回來了!」波特看見雷木思進入餐廳時跳起來跑到他面前,給雷木思狠狠搥了一下肩膀。布萊克坐在位子上敞開雙臂歡迎雷木思到他跟波特中間一起坐、一向內向的佩迪魯則是吱吱嗚嗚遞上一盤可頌。(「你白癡喔,雷木思有手它不會自己拿喔?」瑪莉˙麥唐納笑罵著。)

  當他沒搞清楚情形就坐下後,伊凡刻意不對上雷木思的視線拿出一份為雷木思抄寫的缺席課堂筆記。

  「怎麼樣雷木思,你姑媽還好嗎?」布萊克颯爽地問著,好像他覺得「姑媽」是世界上最勇猛的疾病抗體,不可能會出事。

  雷木思,他直接叫著「雷木思」。

  眼眶一熱,嘴巴還是克謙著:「謝謝,姑媽嗎?也就這樣,時好時壞,你知道。」

  好像很熟似的。

  或者真的很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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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會為了生日慶賀公開到我今天才剛完成的第八章

是想向那個一直與寂寞做朋友的自己致敬

親愛的媞司

因為你有寂寞

所以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從不是。

22歲了,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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