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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21日 星期二

~ PUSSY ~ 番外二  鏡射。張姮。














~ PUSSY ~ 番外二  鏡射。張姮。



本文可搭配《pussy》〈劫盜「五」人〉閱讀,將部分結合《pussy》本傳,部分用於慶賀已逝的「張姮」生日快樂。



  「所、所以說,不管我想什麼,你都讀得到嗎?」彼得突如其來地問我。

  基本上是的。我這樣告訴他:可是只能限定於你「當下」的想法,我無法探知你的過去跟你想知道卻不得知的答案,除非在你的心裡曾帶領我見識過。

  彼得的雙眼蒙上恐懼的陰影,這讓我渾身起了不對勁的疙瘩。我見識過許許多多的詭計、小聰明,在這所學校裡,我如影來去地偷瞄過千百種學生的小抄、我陪同過某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巫如何用羽毛筆寫下澎湃洶湧的愛情(不過時間好可怕,她還沒畢業這朵還沒盛放的愛情就扭曲得淫穢不堪)、我見證過什麼叫做真正的陰謀、我窺視過那些就算僅只於學院就已經濃烈的權力交織、我偷聽過樹籬底下熱切的呢喃……。

  這些經驗對我來說屢見不鮮,可是,彼得眼裡對我的害怕,是身為一面鏡子、影子、會傳話的秘密牆壁少有碰見的。

  那個慌張,讓我直直想到一個人,一個我不想再去打開心房的人。

  在我只記得那個人的背影前,那雙眼睛是不是也剩下這種情緒?

  弱小一點都不可怕喔,彼得。

  轉瞬之間,我將這些念頭轉化成嘴邊的微笑,我伸出不怎麼能勾到的右手,觸碰彼得的臉,對他說。

  我看得見你那時候從「意若思」看見的自己。

  我撫摸他的臉,我看過無數次高年級的學生對待低年級的孩子都會這樣做,或者是溫柔的人將自己溫柔的心「炫耀」給那些心胸不怎麼開闊的夥伴們。我知道我不是溫柔的人,我很安靜,我很殘忍。在許多重大的歷史中,我只作為證人,不寫下註解。我的沉默就是我的罪。

  「渴望」跟「恐懼」總會伴隨而生。

  我從床上坐起來,開始掰算:渴望愛,所以怕被拒絕;想要成功,當然怕失敗;企盼獲得,終究是因為害怕失去作祟。

  這一切都只是「動因」跟「反動因」而已。你對自己的自卑過剩,自然會成就意若思中那個功成名就的自己。

  彼得垂下眼睛,扯著他從自己床上拉過來的毯子。我好奇他有沒有聽進去我說的,卻只得知他腦海不斷響亮著:「真的很好摸,我的被被,真的很舒服。」我定眼一看,哎呀!這並不是學校的配給呢!可是從家裡帶來的?

  我暗自思索,這孩子對自己就如此不安全嗎?

  彼得,這是什麼?

  我俏皮地向他提問,他被我嚇著,想立刻把毯子藏到身後,我的手指剛剛好梳理過那毯子的柔軟。

  哇,真好摸!

  我神色一亮地告訴他,彼得充滿不確定性地把毯子拿回胸前:「好摸嗎?」

  嗯!這有什麼可騙人的?

  「這條毯子,從我出生就陪在我身邊了。」彼得搓揉著毯子的邊邊角角,「我啊,不管到哪裡,只要有這毯子,我就會睡得很好。」好可愛的孩子哪,我耐心聽他說著。「啊,但是,我可是有洗的喔,不是一直用到現在的喔!」

  噗嗤!我沒說我懷疑過這毯子的乾淨啊!

  彼得脹紅了臉,頓一頓,好像豁出去一樣把毯子一邊拉平,指給我說:「拉拉,你看!這條毯子只要破了,我就會縫它!我魔法很爛,只能用麻瓜的方法縫,可是,我是真的很寶貝它耶!」我隨著他有點胖胖的手指湊過去看,然後──

  好厲害!

  我完全止不住我的讚嘆,大聲的疾呼!彼得嚇得把毯子往懷裡揣,我管不住自己要看個仔細,結果摔在了彼得身上!

  哎唷!

  毯子的絨毛減緩我從天狼星床上掉下來的重力,彼得的驚嚇好像老讓自己很慢理解當下的狀況,我則用我小小的雙手張開毛毯的邊緣。

  太厲害了!彼得!教我!

  「蛤?」彼得發出這一聲質疑。

  我說,教我!這好厲害!我都不會!

  「你不會?」

  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又不是什麼都會,你別被天狼星騙了,他也沒多瞭解我哪。

  我興奮地把毛毯督到彼得冒汗的鼻子下,吱吱喳喳地像隻鳥一樣詢問這邊邊的細節,彼得真的了不起!他告訴我他選擇了跟毛毯大部分相近顏色的「馮線」,做起來才不會太突兀,因為毛毯很寶貝,他用的是比「平針」還要費工夫的「回真馮」,避免做歪,在被扯開還沒製作的地方必須用「大頭針」固定住?(大頭針?那什麼是小頭針?)我簡直是見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了!好酷!

  「最後還要留下線來打結,這樣的話啊……拉拉?」

  蛤?

  我回神的同時想起來要把嘴巴闔上。彼得看我的態度有不自然的扭捏,我一愣,隨即壞壞一笑。

  喔?結果真正很厲害的時候又不情願啦?

  「哪、哪有!你不要亂說啊!」彼得羞得作勢打我,我被逗得格格笑,我知道他不會打我的,他是這樣一個好心腸的男孩啊。

  你真好。

  我由衷地說。我握住彼得的雙手。

  你有一雙好厲害的手哪。我敢說,你一定是我們五個人裡頭,手最巧的。

  「才沒有,我字寫得很難看,魔藥學也很爛……。」

  然後呢?你會做用魔法做不來的事啊!你想想看,只有魔杖跟技術,會知道如何選線嗎?會自動自發地知道要如何做才可以正確地對待寶貝嗎?我覺得,你寶貝這條毯子的心意,比誰都厲害喔!

  彼得腦中是一片空白,我趁機再鑽進他毯子裡,嗯!不止柔軟,還這麼溫暖呢!是彼得的香味唷,當然這句話不能告訴他啊哈哈哈。

  「你……你很喜歡這條毯子嗎?」我耳際傳來佩迪魯充滿矛盾與不確定的聲音。

  喜歡啊!這毯子是你的寶貝,我為什麼不喜歡呢?

  「愛烏及屋」就是這感覺吧?我想好好守護這四個男孩,自然也會喜歡這條有點年歲的毛毯。

  「那,我跟你交換!」交換?我翻身,往上仰看彼得鼓脹紅色的嘟嘟臉。

  「你不要跟詹姆他們說我們的小秘密喔!」我繼續看他像是發了重誓一樣跟我說:「我,我希望我能像詹姆他們一樣,人緣好,又活潑。」我不禁好笑起來,果然是孩子呢,他心中偉大的範典,竟然只是詹姆他們。

  「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會,也很惹人厭。而且,我不喜歡人家看穿我,我覺得很奇怪,很不舒服……」假如我的眼睛會出賣我,或者我再年輕個五十歲,肯定會流露出陰霾吧?遙想我也是被我愛的人害怕,最後只剩他的背影。但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黲綠的少女、一味憂傷或無病呻吟了,我只會凝成微笑,靜靜地,鼓勵他說。「我把我最重要的寶貝給你!你可不可以……也把你重要的寶貝給我?」

  抱歉?我好像沒聽懂?

  「這毯子給你,你可以……不要再『偷聽』我的心了嗎?」

  「偷聽」,我忽然想見這兩個字對我造成多巨大的傷害。是啊,我只是一個小偷,我的存在,就是偷竊。那一位也是這樣想的吧?這麼多年來,我不知道在這詛咒中悔恨多少次過,要是,要是我從來都不曾出生過,那該有多好?對於那一位,我已經在傷痕累累的教訓中學會封閉我自己,不去聽不去想那些否認。不只是我深深愛著「那一位」,也是要保護我自己。

  我看著彼得,揣度著佩迪魯與那一位的重疊。假如我跟那一位之間,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會讀心,我就不會被他利用,也不會從中知道我有多麼噁心難堪。

  為什麼我要活著啊?

  「你剛剛說什麼?」彼得沒聽清楚我濛濛的一句。我企圖說服自己,別傻,這人只是個孩子,他才十一歲,任何無心的言語都有可能造成他一輩子的傷痕。我小心意意揀選我的用字:

  我說,好哇。

  我們來作約定,從今以後,我不再探聽你的心聲,這是可以控制的,我測試過,而且真的有成功喔!你的毯子就借放在我這裡,哪天你成為你心目中「偉大的那個人」,我再把毯子還你,我猜你那時候也不會介意我會不會聽到你的心裡話了,畢竟你已經成為好厲害的人啦!

  我把毛毯蹭上臉頰,真的很舒服。比對彼得如釋重負又百感交集的眼睛,這條毯子就像是一條涓涓小河般柔順。

  「那,我先下去了!我是來幫詹姆他們拿課本的,我可不想遲到!」彼得抱起黑魔法防禦術的四人份課本,塞進書包內,巍巍站起身,離開男生宿舍前,他還依依地看了毛毯一眼,才行離去。

  砰。門闔上了。

  真的很舒服,我撫摸這條毯子,相信這毯子給彼得摸過無數遍了吧?絨毛也才會這樣柔軟。

  「也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我耳邊有個聲音。「我第一次面對死亡的時候,它蓋在我身上,閻棠蘋就是在那個夢裡的時間過去的。」「它身上沾過很多大的小的吃的喝的掉落物,多到我都記不得哪些是值得我現在告訴你的。」

  我轉過頭,看見天狼星床頭坐上一個挑紅挑紫顏色頭髮的女生。她還繼續說:「我讀高中的時候發瘋了,我必須要帶著這毯子上學我才安心。甚至我進精神病院了,這毯子也是必需品。」她的眼睛比賽佛勒斯的還要漆黑,和她除去挑染的黑髮如此搭襯。

  「以前有八條,現在剩兩條。」她不吐不快:「它跟我去過很多地方喔,除了精神病院,什麼同學家男友家花蓮澎湖日本,我幾乎去哪裡過夜它就去哪裡,我要是哪天胡塗了或是害怕了,它也會放進包包裡跟我一起出門,這是如今也改不掉的壞習慣。」她垂目,手裡握著一根針,來回穿梭在另外一條毯子上,不是我手上這條。「你現在覺得這條毯子很大吼?我以前也這樣覺得,它可以直接從我的下巴蓋到我的腳指喔。現在不行了。」

  「時間啊,我總共拋下過很多東西,我為了我自己,不惜傷害一切快刀斬亂麻去重新開始。」她熟練地將破碎的毯子合為一,好像做過很多次這樣的活計,要是專注仔細看她的眼睛,就會發現她的睫毛如此長如此濃密,像娃娃一樣。「名字、過去、自己,什麼都拋下了。不敢聽也不敢看。可是,我沒有捨棄它。」

  「它就這樣一直跟著我到今天。」

  就跟現在的你一樣,它就躺在你腿上吧?

  她停止手上的工作,專心看著我。「我很羨慕你。」

  我知道。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呢。

  「穿越虛與實。」

  你好啊。

  「我還是不習慣。」她又低頭工作起來。

  沒關係,我會一直等你。

  親愛的,我會等你拿掉你的劍拔怒張,我會鋪好一塊溫柔的毛毯,等你過來跟我坐一起,不論是哈利的時代或是天狼星的時代,你知道我會一直這樣歡迎你過來坐坐,跟我說說話。

  「拉拉,我現在覺得,你很像我期盼的某個原型。」

  「你很像那個,『張姮』。我已經不敢提起的名字。」

  停下了工作。這時候我們誰也分不出彼此。

  所以你也從來沒有放下過去,你都交給我了,不是嗎?

  「……這兩條,其實有名字。」

  「叫做『中蓋被被』……不准笑啊喂!」

  我沒有喔,我只是覺得你真大方,願意給彼得一條中蓋被被。你最溫柔了。

  「哪有!我才不是!」

  你跟彼得兩個很像。

  「才不像!我討厭彼得!」

  然後把寶貝給彼得。

  「喂!」






  生日快樂,好嗎?

  給已經永遠不敢正視的過去的自己。

  美麗的 張姮。











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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