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eading系列：致青春

 王菲－－致青春

應讀者要求有聲版






　　臺北下班的捷運人潮雖然不比日本沙丁魚般可以浮空給眾人「駕」進車廂再「駕」出來，但也足夠在時速四十公里的車廂內消化掉任何流動的空氣，成為窒息潮紅的陌生臉龐們。

　　她提著無懈可擊的妝​​​​容在臉上，汲著符合粉領階層的包包在左手手肘，右手指甲擦上UNT「小王子玫瑰」，以看似輕啣住實則指節用力的力道握著捷運吊空握把。她在市政府站上車，跟著芸芸眾生碌碌滾過每一個她該有的年紀。韶光易逝，她也不過在抓住所有嘆息都挽不回的尾巴而已。

　　在她面前坐著的大男孩卻正值她不敢回首的年紀呵。松山高中的制服，高中標準的粗黑框眼鏡，標準的膠味亂髮，標準的高中生。唯一異數的，是他手上並不捧著iOS或是Android系統3C產品，是一本頗厚的繁體中文書籍。在距離上她看不清是怎樣的文字、怎樣的內容。她想起她滑臉書曾經看見一篇〈滑手機不再當道！帥哥捧書在英國地鐵美景正夯〉之類的文章。她轉轉眼球，看見坡璃反射的自己，暗暗吁出一口氣，果然是一個很漂亮的畫面呢。不像自己，必須層層疊疊造作出一丁點媚態。

　　「忠孝新生。」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女聲在她耳畔響起，國語、閩南語、客家語、英語，那麼多語言，那麼多文化陷落在以前群雄並起的時間中。門開，人走，人進，門封。從來生命就像月台，有人走有人留。她挪一娜被舒緩後再擠壓的空隙，眼波瞧見男孩從扉頁夾出一張好像在哪裡見過的紙板，嵌進未竟的情節，闔上書籍，摘下眼鏡揉揉壓出鏡痕的鼻樑。

　　她清楚看見粗框眼鏡放在辛夷塢的《許我向你看》封面上。哇。她暗自驚嘆。想不到這樣一個大男孩看的是這本書啊。《許我向你看》還被趙葳翻拍成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王菲也為此唱了主題曲《致青春》，是一部血淋淋的青春、剜心般的愛情。這本書她也看過的，特別是在她緬懷「他」的時候，好多當頭棒喝的語言，打落她跌不盡的眼淚。

　　──「我們都應該慚愧，我們都愛自己，勝過愛愛情。」

　　她一轉眼圈，別過臉不去想當中的文字。她只是好奇，好幾度她想重溫那本書的刺激，像是飛蛾撲火一樣再灼燒自己一次，卻翻不見那五個字的書脊。再買一本嗎？想想念頭又過了。

　　青春。可燃燒類。

　　罷，一切過眼雲煙而已。

　　不過這男孩當真特別呢。看的書這樣出乎自己意料，真真是自己老了，不清楚現在的孩子流行什麼了？那麼她的青春，又曾馳馬過江瘋狂過哪些呢？她也只是辜負，又再辜負罷了。

　　「啊……抱歉。」一恍神，沒注意到男孩站起身準備下站，她從他微微歉然的眼睛後瞄到是台北車站，她懵懵低頭側身給男孩一點位置離開，在他一手側背書包一手書的過身，她看見《許我向你看》的書底有一個紫色的藏書章。

　　就那一眼。

　　方方正正，不是連印章的款式。那是很難找到的紫色印泥，是「紫棠」色，她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印泥，裝在她一手捧著的黑塑膠盒中，是青春中「他」送給她的紀念。那時候她多麼開心呵，把家裡每一本書都拿出刻好的印章，密密綿綿壓上水潤的泥質地，再覆上每本書底以資證明自己的所有物，或者見證他倆的愛情。調皮地，她還蓋上「青春」的臉頰。藏書章的顏色是「紫棠」色，那時候她的眼睛裡是「品紅」色那樣艷麗。

　　分手後，她唯一沒扔掉的，也就那塊印泥。

　　也許是一次走不出來的低霾，她把所有紫棠色的藏書都放到一個網站平台，漂漂盪盪流離出她的世界。青春也逐漸與自己告別。

　　所以那是她的書！她的書！這樣的機率誰一輩子撞得上幾回？

　「對不起！借過！我要下車！」她顧不上腳蹬Zara黑色圓楦高跟包鞋是多不穩固的站地，她的大鬈髮在下車後毛躁翹起，她的包包也從手肘脫落到必須用手提著。她環顧人潮洶湧的台北車站，刺耳的關門警示音告訴她自己又辜負過一個承載她約莫十五分鐘生命的載具，但她不在乎。

　　人呢？

　　茫茫人海，誰又認得過誰呢？

　　她眼眶濕潤，原來起碼自己在短短的一分鐘這樣瘋狂激烈與快樂​​​​​​。

　　──「愛情就像一條河，誰不是摸著石頭過河呢？」

　　她又想起一句。

　　不啻愛情，也如時間，更致青春。

　　在品嘗到紅色唇蜜混合著鹹濕的味道，她用手背楷楷拍過蜜粉的臉頰，她藕色的臉頰不再是為缺氧導致，她想，她合該打通電話，亦或發出一封就算會「已讀不回」也不後悔的Line。

　　致青春。

　　　　　　　　　　　　　　　　　　　Tia

本作品僅供原作者與iReading網站宣傳之用。

走訪iReading網站：http://ireading.tw/ireading.p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