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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月8日 星期一
被雨困住的城市 散文版
當天空被陽光拋棄時,我知道,你知道,世界哭了。
沒有說為什麼,就這麼掉下淚水。
我將教室的椅子全都搬上桌子,不只是為了打掃,也是為了不
讓他們遭受到悲傷濕氣的災害。
外頭的大樹可沒椅子這麼幸運,有如萬箭穿心的痛楚它承受不
了,而葉子仍一邊嗚咽一邊點頭:「謝謝……。」
於是我轉頭不忍看。像是瓊瑤小說的女主角,站在殘破的世界
邊緣,後頭是心碎深淵,風有意無意的吹,更顯可憐。反差的是,
她畏畏縮縮地舉起手,充滿垂淚的愛意:「我愛你……。」
好痛,胸口一陣悶痛。原來我們這些狂妄自大的人類,也抵擋
不了這片深灰色天空。若再這樣下去,下午應該會放一個「尋找陽
光」的假期吧?
從掃具櫃中拿出被同學摧殘到要攔腰截斷的掃把--它似乎發
出一聲老舊的嘆息--很自然的,我望向掃具櫃前,你的座位。
空蕩蕩,桌墊下塞了一張你來不及拿走的數學考卷,左上角有
一份屬於你的簽名,我研究很久,發現你的:「之」字尾巴拖長得
真是恰到好處。椅背掛了紅與透明色相間的塑膠袋,裡面裝了清水
,是老師上次幫你換花時不小心遺留的。花呢?
桌上的小瓶子插了一枝玫瑰,它今早謝了,我想是天空太寂寞
要找伴的原因。是不是在我轉身拿掃具時,偷偷向這花的屍體遞出
滅屍的邀請函?
老師給我一束百合,要我替你妝點一些早已飄散的生氣。剪掉
百合過長的枝莖,在花瓶外比對擺放的位置時心裡是這樣揣測,再
過多久這些花也會追隨天空的眼淚?還是說這時已在悄悄醞釀自己
的謝幕了?無奈瓶口太小,勢必要對三枝百合視而不見,不忍心,
一時起意帶花跑到操場中央獻給這一場雨。
雨水嘩啦嘩啦打在我身上,如一名崩潰的女人對我嘶吼著不干
我的事:「它在哪裡--它在哪裡--!」我知道陽光在哪裡,所
以不說。我的隱瞞似乎激怒到她,她以疾風當打手,狠狠嘓一巴掌
在我臉上--又冷又痛。
「呼--!」他吼叫向前,以我看不清的速度飛奔,是衣襬嗎
?她在草地上走過的痕跡,如波,如帶,紛批。凌亂。
我感覺到你在我後面,我沒有回頭。
是否我的發現讓你開口:「沒事把全班給我的花丟到操場上幹
嘛?」我聳聳肩。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動作的正解,是沒理由的。
「哈啾!」該回去了。
回到教室,果不其然挨老師一頓罵,然後被逼去健康中心打理
自己。走廊上人煙稀少,好冷,再度與疾風相遇,她錯過我耳邊,
細語她的心碎。
--結果是我冷到極點,整個人麻痺。
健康中心的護士忙到沒空理我,幾坪的小房間內充滿淚流滿面的
人潮,大家都奈何不了天空的悲情。向護士要吹風機,她煩躁地指引
我方向,繼續她艱難的任務。
太擠,我放棄在這吵人的勇氣。沒多久不遠處的女廁發出惱人的
機器聲。
一股熱風撲在我髮間我臉前,我刻意不理會疾風的哭喊:「你回
來--……。你回來--……。」
我猜你是聽見吹風機的聲音才知道我在這裡的,我背對你,鏡子
照不出你的身影。但我就是能感覺到那如絲的想念:「幹嘛?」我沒
好氣。
「她快抓狂了。」你說。
「快說出太陽在哪裡吧,再不說全世界會有一半以上的人死於濕
氣。」你的語氣隱隱透露毫不在乎甚至說是有一點期盼,我不怪你,
其實你是很寂寞的吧?死一個人你就多一個伴。我著意的是,多一個
伴你能真正快樂嗎?還是益發悲傷?
想到這我都要向濕氣屈服於眼淚奪眶:「好啦!煩死了!」我回
頭面對空無一人的走廊「太陽根本沒有消失!它就在天空的背後!就
好像……」我泣不成聲。
--好比你一直站在我背後。
思念斷線,雨水漸歇。
我的雨才剛佔據我的臉。
你永遠在我後面,在返家的夜/在考試的墨水。
天空只消回望一眼,歡喜得失去語言;你已變,連身影也被迫沉
澱。
何時才能再見到你的甜美?好吧!我們先說聲再見。
放學,走在向陽路上的鐵軌,右手邊又是夕陽下山的情節。
才想到,我的傘放在教室裡面。
隔天,傘內有昨日操場的祭獻。
張姮
07.01.08.
謹獻 永遠的天使 鄭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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